一人一艺·原则诗社·三人行
本期推出周小波、俞杭委、樊亚芬三位诗人的诗作。
前言
第十期宁波市文化馆“一人一艺·原则诗社·三人行”作者:周小波、俞杭委、樊亚芬。
原则诗社成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发起人为韩高琦,地点:象山半岛石浦渔港。其主要成员为长三角一带实力诗人。2014年,在互联网基础上扩展了阵容:立足浙江,面向长三角及全国各地,并公开出版了《原则诗选》(上海三联书店出版),80余诗人入选,共计诗作220多首(组);同时编选年刊公开出版。原则诗社以坚持原生态诗歌创作为宗旨,正本清源,卸下浮躁或多余部分,让诗歌回归到“无用性”,让诗歌回归到自然语法中,让诗歌回归到诗歌本身……。
去年底,原则诗社正式加入宁波市文化馆“一人一艺”阵列,开启新的尝试……,“原则三人行”由《原则》三编委(韩高琦 俞强 李郁葱)轮流组稿(也有特邀组稿),再交由宁波市文化馆“一人一艺”公号予以推送。我们向全国气质相类的优秀诗人们敞开怀抱。本期由韩高琦组稿并导读。
周小波的诗
周小波
杭州人,60后,某诗刊编辑,有小说诗歌发表、偶有得奖。
●导读:
小波兄的诗作已至冲虚与恬淡的语言化境,静水流深,即便将诗歌现场布置在闹市区,他也总是“佛系宅家”;然而,诗歌覆盖着的激情却又是“青春”激荡的,我的阅读感受是:眼前不时浮现出一位美丽、纯洁的女性,她是被预设的读者还是被吟咏的潜在对象呢?诗歌允许误读,因为这多少暗合了我本人的写作意向。犹太经典《塔木德》有言:在没有男性和女性结合的地方,人就配不上看见shekhinah(神的存在)。——好诗的灵感往往闪烁着神性的光芒。女性之美(魅),无疑是创制诗歌(生命)的酵母。许多作家秘而不宣的一个事实是:他作品的终极指向就是一位光辉的女性。但丁被贝阿特丽切引领;而荷尔德林也是,他为迪奥提玛疯狂:“花是美的,因为花在阳光下绽放。/我们的双眼总会在生命中发现, /更美的事物仍要以花为名。”——我(们)每天都在寻找或追思“更美的事物”。(韩高琦)
不是我一个人站在窗口
站在窗口,抬头就看到彩云
乌鸦闲停在老房子上,竟然像一个个绅士
却又貌似心灰意冷
我细细分辨它羽毛油亮的黑
和夜的黑是否有同义词
白玉兰花瓣像一只只白色的口罩
戴在初夜的嘴唇上
左边那三颗樱桃树开花时没有注意到
落花时才潦草的发现
白色花瓣雪一样飘落一地,凋谢也可以灿烂
云的乳房内雨水饱满
树叶的翅膀钻出了坚硬的皮壳
妖孽奔来肆虐了一阵后
暂时松了一口气
每一口呼吸都还算是没有落满灰尘
佛系宅家,在窗后眼睛就是翅膀
走动的人剪纸一样轻
像抽取了灵魂
反季上市的忧伤,流行于空荡的街市
一个个烧毁的名字,深深地刻在大地的记忆上
刺伤了世界之间的平和
日子变得扭曲多刺
经历上都有不经意勾破的洞
洗头店的老板娘一直在楼下招手,手势像飞鸟
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人站在窗口
2020.3
岘港天堂湾
躺椅都收起了性感的腿
那是造钱的工具
比女人更廉价和安全
宾馆下面就是几公里长的海滩
湛蓝得像碎玻璃
浪越来越大,女孩打湿短裤的惊叫声
像夜里一道道猫爪的痕
马路上的飞奔的摩托,没有停顿的逗号
没有一丝减速的可能
打开胖胖的皮夹,一丝虚伪的满足感
人民币和越南盾1比3000
一不留神就成了伪富翁,挺起了腰板
思维冲破了次元壁
让虚拟和现实世界只有一个教堂
天堂湾,文身半露半掩
露小蛮腰的女孩性感得像天堂鸟
隐居者
隐居在山里的彩初
在山顶水库钓鱼,悬在山上的水库是面镜子
水里的天空一样迷人
如同可触碰的爱人,让柔软露出破绽
迷人的S曲线在溪流撞腰
风的翅膀从山腰里飞出
带着千年天目铁木树的咳嗽
附上耳朵就能听见古音
水中倒影从饥饿的石头里赶出一群群白羊
或是一匹黑马,跑着跑着也变白了
影子掉在水里挣扎,可鱼的影子还没见到
偌大的斗笠压住了冥想和空壳
挡住阳光
和一个不安的小周天
寂寞的右手拿着鱼竿,钓风钓雨钓秋香
候鸟在天上大写,远方偷走了他的心
这熟悉的水面一不留神会叫出乳名
可他还是要回北方去
佛告诫鱼儿别去咬钩
无奈鱼儿只有七秒钟记忆
任务还没完成,锅里没有鱼游入
二嫂在锅边等着
大山的指纹
涟漪是大山原始的指纹
似乎有很多伤口
天目一眨眼,云就从远处奔来了
站在青苹果之上的灵魂
召唤着自由
我们在阳台上对青山行注目礼,有着敬畏
乌云丰满的臀部蹭了一下天目山
雨就性感地落下来了
一帮人没有到仙人顶,没有到气象台
被一场雨留在了书院
留在了供奉韦陀天尊的禅源寺
金刚杵有着机关,明人不说暗话
坐在阳台上,风景迎面扑来
分不清筷子夹着风还是横行的螃蟹
把杯里的白酒灌进了话语的沙漏里
让时间搁置在一边
喊一嗓子,风就停一下
顺手擦擦玻璃上的旧日子
婚礼
这是一出大戏的开场白
也许是一辈子最闪亮和荣耀的时刻
那个被娘唤作宝贝的人长大了
酒杯里摇晃着孩童的影子
现实主义的婚姻和浪漫主义的爱情
能碰出什么火花
骑着希望的马
奔腾出一个美好的作品
在身体里摁下独一无二的指纹
所有的誓言都要像斧头斫入圆木
力度和准度的变异
有人说爱只要有七秒钟的对视
却要一辈子的承担
香格里拉遍地的野花
被锁在信封里的心,不要长出蜜蜂的翅膀
合欢树抖动着双肩
落下一地笑,至少现在很快乐
那个抽到手机的姑娘,早就是内定的
走在民国范儿的北山街
桂花香从老墙门里挤了出来
就像侧身挤出的骨感女子让你心恸
这个秋天还很热
吊带勾往了夏天最后的尾巴
其实穿旗袍更好
恍惚中真的回到了水淋淋细腰的民国
那个写诗也能养活自己的年代
北山街秋天的梧桐树是最好看的
黄色的肌肤落在门牌号上
写给一个季节的告别书
最是缠绵了,远看
西湖的水把孤山托成了盆景
记得家里的老照片上
放鹤亭有一条石桥触角一般延伸过来
虽是闲笔倒也好看
据说早年被鬼子的飞机给炸没了
老照片已扣不动锈蚀的板机
把记忆留在保温瓶里
倘若苏小小丶沈秋水或白娘子
在另一个时空擦肩而过
破碎的爱情蚊子一样在耳边恕道
打马而来的小二只为送一壶桂花酒
从北山从葛岭从宝石山
仙女们翩翩下山
攒动的寂寞火焰一样摆渡
西冷桥另一边的是秋谨
飘零着秋风秋雨
走的是不同的两条道,杀气腾腾
灵魂的渡船
中年重金属般的门打开很久了
布满门钉,无声却压挹
现实的脚在门内
理想的脚都懒在门外
给年轮的涂鸦掌握火候
掌握生命的宽度,让它再花哩胡梢一会儿
诗是灵魂的一条渡船
酒是无木的桨
野渡无人时,有空旷的自由
生是死旳开始,死是生的结束语
一切都那么随性,像骰子
梦中的船夫老是这么唠叨着
那只跛脚的狗,大名上校追着叫春的猫跑
植物的生殖器总是那么的美丽
勾引才是延续生命的本质
复活
复活一一一个古老的话题
含糊本源,让无耻变得並不丑陋
铜壶像一只被擦亮的乳房
倒出了鲜奶
漂亮女人的笑容可以像电流
析出高纯度的爱
月亮冰凉的胸膛,把歌给唱散了
另一头的那个兄弟扛着钢梁
岁月是爱情的真正敌人
一切敌意从皱纹里发芽
当成长成另一个人的时候
梨花喝足了月亮的光
析出了白,天就开始亮了
道路繁枝一般,伸出自己的手臂
鸟儿高飞,青山绿水是我全部的信仰
种植着黑暗的人,心里是光明的
四月,跌落的声音都带响
带着绿色金属的响,一切都在复活
俞杭委诗选
俞杭委
笔名山河、烟山雅客。浙江省作协会员,现供职于乡镇。
在诗林、青年文学家、椰城、浙江诗人、绍兴诗刊等发表诗歌散文300余篇(首),有诗歌、散文零星获奖,出版诗集《陌上烟柳》。
●导读:
俞杭委兄仿佛还是位浪漫式诗人,他的诗句不像受到过浮世喧闹的污染,而是葆有某种神圣,和不可侵犯的自洁本能;他诗歌营造的天地间始终站立着一位纯情的牧歌少年,他的抒情,他的歌哭就如“纯净荡漾”的“高原的蓝”。(韩高琦)
杏林代言
每一次念想,你总是
以扇形的叶子呈现,仿佛弧形的切割
足以取代某一个时期,或者
一个人,所包容的深度和内涵
以颜色代言一座庄园的内在思想
木质纹脉,哲理而富情感
那么多年,我一再怀想
一座庄园所蕴含的言辞,总是被
旋舞的替代折服。一排,一株
或者一叶。飘飘洒洒
如风雨依恋。有九月的清朗
秋天的丰硕,成熟与华贵
燃烧火一般深邃的欲望
翅翼里的维度,击穿凡俗的界面
苦痛中,是翩若惊鸿的别离
季节的颜色,思绪一般深入
在秋风沙哑的声线里,那满地金黄
都是质感的缠绵与思念
纳木错,一次心灵洗礼
那,就是高原的蓝
湖水一般游动的蓝色天空
在我的头顶,被
淡淡的云朵无限伸展
心,随着湖水
由远及近。纯净的荡漾
把灵魂一次次拍打,反复着
一次次庄严的洗礼
纳木错,我曾经
日夜思念的圣湖。此刻
你是否感知我激荡的心跳,已
悄悄融入你悠然的节拍
在你静美的语境里,我
无数次读取过你的神秘与广阔
读取过,悠远的历史与凄美
也曾读取我的空白与幼稚
在这里,我是一头驯养的
牦牛,甘愿臣伏下身子
让你骑在高原的背上,以我仅有的
一丝白,去檫洗最为纯美的蓝
我的疼痛正穿过你的墓穴——怀念父亲
毕竟,那些青绿的树
要低下头颅,如枯黄的草地
扎入深冬,在你的坟茔
深深地刺痛我的心
灰暗的季节里,怕冷的你
一定很孤独。自从你离开我们
山村失色,那空空的屋宇里
逐渐褪去你的音容笑貌
生死的刀刃上,是那无法
逾越的鸿沟。梦魇里的偶遇
相见却缄口默语!父亲啊
我再也无法弥补那未尽的孝道
你红尘苦累,艰辛一生
无数次,把熄灭的灯火重新燃起
可在那个寒冷的圣诞夜,子夜时分
你,却再也找不回人间的道路
父亲,天地切割出阴阳
但时空的坐标里,我们之间依然有一颗
交集的圆心,深深地把我们
融在一起,轻轻地律动
在这漫长的一年里,那些
交集的悲思冥想,犹如孤胆独行的窃贼
一次次侵犯你的禁地,恣意窃取你
隐藏在墓穴里的生死情缘
父亲,那里的冬天一定很冷
冰天雪地的墓地,寂寞的蓝烟凌空而起
但此刻,你是否还听得见
我的疼痛,正穿过你的墓穴
在空谷处构筑山体
我听见过你悬崖上的惊呼
那些碎裂的声音,带着岩石
时间,荒芜,人生和挣扎
在夜深人静处,你曾无数次掏出
憔悴的灵魂,梳理马匹,羊群和庄稼
那前半生的疲惫,多余的时光
青春还在,燃烧的激情
在黑色的光影里,打住策马的四蹄
尘烟处,我们曾四目相对
幻想着在马鞍上,置一壶陈酿
浅饮、轻啜于阳春三月。七月流火
我们必须举杯祭一场远去的青春
一切都无法消停。如风吹
篝火,看不见的时针正一秒一秒
把我们挤向落日边缘
没有永恒的主题。卑微的尊严
不够超度灵魂的本钱。要昂首站立
在空谷处构筑山体,树木和高楼
太白石
仿佛菖蒲与蝴蝶,梦一溪
流动的诗词。仿佛一块石头
做一朵流云的影子
仿佛松林,撼动遥远的魏晋
仿佛石砌小路,炫耀十八高僧的身影
松风轻唱,像诗文更像诵经
仿佛盛唐的梵音,夹杂
前朝的霜花。落拓的诗人
跌入破败的寺庙,烫酒取暖
打翻的酒杯流着诗,流着
唐朝和西域,流着山野村夫
不期而遇的春天
杯酒诗文,绾成千年等待
那个沉醉的人,隐入一方悬挂的石头
青衫依旧,时光老去
隔了一杯改朝换代的酒水
你:山一重,水一湾,诗一路
每一句,都是黄金万两
樱花树下
一夜的冷,把时令
退回到风雨从前。打开的绿
叶尖向上,初衷不改
北风,摇动三月
飘落失意的魂魄。蝴蝶
扇动四月的忐忑
阳光,穿过枝头
洒落叠加的光影,仿佛
树下的踌躇徘徊
思念,是风雨中
被遗忘的流云。是千万朵樱花
漫山过岗,把寂寞开成春天
而你,像一朵透明的花
安然开放于寂寂旷野,无暇于
山外世界的潮起潮落
樱花树下,你是我
此生的孤独,是流年的倒春寒
却让我摸到人生最初的缠绵
樊亚芬诗作
樊亚芬
高级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国家高级茶艺师